重庆深山老铁矿听老矿工讲述当年剿匪传说
距离重庆主城约公里的小鱼沱被群山环绕,时间好像还停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:木质的铁路轨枕,露天采矿设备和矿车车斗已经被锈蚀;青砖黑瓦的车间里,透过破碎又满是灰尘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车床已经结上了蜘蛛网;一栋栋暗黑而又高大的老厂房错落、矗立在青山之中;钢轨的滚动表面也生着锈——已经很久没有火车走过了……
俯瞰小鱼沱
社区工作事无巨细,綦江区赶水镇土台社区党支部书记刘开辉的日常也一样。每隔一段时间,他会抽空往镇上跑一趟,有可能的话他更希望去区里,打听那些已经锈迹斑斑的蒸汽火车头、车斗以及一栋栋老旧的筒子楼,有无可能焕发二次生命,开发成工业遗迹旅游项目。而这一周的答案是:还没谱。
过去人来人往的小鱼沱,如今的街道显得十分冷清
过去工人上下班的小铁桥,已经没有过去拥挤的场景
父辈的剿匪故事
发动村民集中粮食,逼土匪露马脚
“当你老了、头发白了,睡意昏沉……”走在小鱼沱场镇的石板街道,《当你老了》的歌声从小巷内悠扬传来,偏西的阳光洒在屋顶一排排黑色的瓦片上,一旁的洋渡河蜿蜒而过,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廊道上歇息。
綦江铁矿厂如今显得十分安静,没有了往日繁忙的生产场景
字迹斑驳的小鱼沱火车站便在土台社区,火车站附近的筒子楼里,住着重钢集团綦江铁矿的部分留守和退休人员,还有一部分租住的村民。
57岁的汪启华每天守着一个路边小店,买东西的人很少,不用忙忙碌碌。“旁边是电影院、篮球场,这座小铁桥对面就是綦江铁矿办公楼。上世纪90年代,我这个只有四五平米的小店一天可以卖八九百块钱,你说这里当年有多繁华?”汪启华说,他是綦江铁矿的“矿二代”,他父亲在进入綦江铁矿前当了几年兵,还参与了解放初期綦江地区剿匪。
“矿二代”汪启华开起了小卖部
“小时候父亲经常和我们说解放后的早期,他们在綦江上山围剿土匪的故事:当年土匪猖狂,赶水一带是一名姓罗的土匪头子带着几百名地痞流氓等,围攻新成立的政府部门,被击溃后逃往贵州方向。大山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村子,土匪经常到村民家里打劫粮食,当时部队发动群众把各家的粮食集中起来运到山下,吃完一点下山运一点,控制粮食,逼土匪到处找吃的,露出马脚后再进行围剿。”汪启华说,如今的綦江烈士陵园里还葬有他父亲所在部队牺牲的战友。
汪启华说,他父亲当兵剿匪结束后便转到綦江铁矿工作,他本人后来也到了矿上。“读完子弟校后,我年到矿上工作,当时已经开始减产了,随后矿上自负盈亏,只好想办法做些外加工什么的维持。”汪启华回忆,随着矿上减产持续,留在小鱼沱的人也越来越少,小卖部从一天八九百的营业额减少到如今的三四十元。
铁路上已经长出青草
土台社区书记刘开辉不是矿上的工人,但从小在小鱼沱长大。“我们读土台中学,他们矿上的孩子读子弟学校,放学都是一起玩。我们算农村的,小时候家家都养猪养牛,放学要去割猪草和牛草。他们子弟学校的孩子也和我们一起,我们教他们认草,猪草多长在水边,牛草没那么讲究,嫩一点的芦苇叶子什么的都可以。”刘开辉回忆,村里的孩子带着子弟学校的孩子上山下河,玩爬树、躲猫猫。混熟了,就都变成了小伙伴。
子弟学校的孩子经常带着他们去逃票看矿上放的电影。“放电影是在一个院坝,有围墙。上世纪70年代看一场电影的门票是8分钱,80年代是一角多,我们和子弟学校的都是翻围墙进去看。”刘开辉说,藏在山沟沟里的小鱼沱曾经不止是“百日场”,还有夜市,看完电影天黑后的小鱼沱灯火辉煌。子弟学校的孩子有零花钱,他们混在一起,经常在夜市上买“三角粑”吃,夏天则围着卖冰棍的小摊……
綦江铁矿工厂门外,废弃的火车头静静地躺在那里,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昨日的故事
89岁老矿长
回忆綦江铁矿的辉煌史
綦江境内的铁矿,主要分布在土台、麻柳滩一带,当地铁矿开采史可追溯至明、清时期。抗日战争期间,这里的铁矿石源源不断运送至大渡口的钢铁厂;新中国成立后建成的第一条铁路——成渝铁路钢轨的主要铁矿原料也来自綦江铁矿……不论抗日战争期间还是新中国成立后,綦江铁矿都堪称功勋累累。
运送铁矿的车皮和指挥路线的红绿灯已经锈迹斑斑
居住在土台社区的89岁老人李宗文是为数不多熟知綦江铁矿历史脉络的人。老人回忆,他13岁那年开始在麻柳滩的矿井里当背矿工人。“用背篓一次背几十斤矿石,井深超过百米,往返一趟约半个小时。”李宗文说,每个背矿工人几趟下来,全身都沾着红色的矿粉,整个人都是红色的。他开始背矿时正值抗日战争期间,日本飞机不时从矿井上空飞过。
“如今重钢的前身是晚清张之洞创办的汉阳铁厂,抗战爆发后,汉阳铁厂以及上海炼钢厂等迁至重庆,在大渡口建立联合钢铁企业,而綦江铁矿成为当时‘钢迁会’的下属单位,负责供应抗日战争急需的铁矿。”李宗文介绍,当时从土台、麻柳滩等地运输矿石到大渡口非常艰难,要转运多趟次:先是从麻柳用轻便铁道人力推车(每车约1吨)运送到赶水,在赶水换木船运,走水道运至綦江县城,再转运到大渡口的钢铁厂。綦江水道非常凶险,李宗文回忆说,他背矿时还时常听说运矿的木船失事,船沉了、辛辛苦苦挖的铁矿石也沉了……
89岁老矿长李宗文
为解决土台、南桐至大渡口的铁矿石、焦煤运输,抗日战争期间还修建了綦江铁路。记者在小鱼沱所看到的铁轨及火车站等,便是綦江铁路小赶(小鱼沱站-赶水)铁路支线。
年,李宗文当上了采矿车间支部书记;年,任綦江铁矿副矿长;年任矿长至年退休。
老人回忆,上世纪60年代初期是小鱼沱最热闹的时候,正式工人超过人,加上家属超过万人。“年,綦江铁矿的办公地点从土台迁到如今的小鱼沱,利用土台闲置的空地解决了工人们的住房问题。”李宗文说,上世纪50年代末期,綦江铁矿年产量最高时达到60万吨/年,为国家困难时期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力量。随着綦江铁矿资源日益减少,加上铁矿本身品位也不是很理想,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,綦江铁矿逐渐减产,工人从多人减少至多人,但小鱼沱热闹依旧。到上世纪80、90年代,矿上逐渐减产至基本停产状态,如今只剩几十名留守人员。大量闲置的车间、筒子楼已经人去楼空。
老餐馆的厨师忙碌着给客人做菜
江姐曾在綦江铁矿工作
老矿长和她是同事
綦江铁矿工作人员和李宗文都回忆称,年秋到年春,江姐(江竹筠)曾在綦江铁矿工作了几个月。“档案原件已经由重庆市档案馆调走保存了,我们档案室工作人员只有照片了。”綦江铁矿工作人员介绍。
工人影剧场上的红五星依旧耀眼
档案照片显示:当时的綦矿以“綦(31)字第号文”呈钢迁会,申报江竹君的入职申请。钢迁会以“秘人(31)字号文”准呈,委任江竹君为綦矿总务课庶务组司事,月薪75元。同时,还有一张照片是江姐写的亲笔收条:“今收到钢迁会七三五九号委令一纸,江竹君”。日期显示,江姐是在民国31年10月亲自填写的“钢铁迁建委员会职员履历表”,还附有一张照片。
据了解,为了隐瞒身份,江姐不仅没有用“江竹筠”的真名,在填写履历时,她还特意虚报4岁,将出生日期写为“民国5年8月20日”,实际上,她的出生日期是民国9年(年)。
江姐曾在铁矿当两月会计,月薪75元
李宗文回忆,自己年到綦江铁矿麻柳滩矿井背矿,江姐是年秋天到綦江铁矿“綦矿总务课”,至年春天离职。“当时江姐应该是在如今的土台上班,我当时还是个小娃儿,在土台下游一点的麻柳滩井下背矿,相距不远,和江姐也称得上是同事。但江姐做的会计工作,是文职,我是一个下井的背矿工人,肯定不认识,估计也没见过。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江姐在这里工作过的。”李宗文说。
慢新闻-重庆晚报记者江飞波/文首席记者冉文/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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