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随记儿子养鱼

作者/任小乔

像很多小孩一样，儿子小时候也很喜欢小动物。什么小鸡小鸭呀，小猫小狗啊，他都喜欢。

两三岁的时候，家里刚孵出的小鸡被他揪着就不撒手，趁大人不注意往水里按，像小鸭一样扑腾。后来小鸡见了他就惊慌逃窜。

再大点就知道爱护小动物了，自己碗里的肉舍不得吃，偷偷地分给小猫小狗，经常在我吆喝小狗时央求：妈妈，别凶它了好不！然后搂着它们轻抚。

每次带他去市场，见着小鱼，小兔，小仓鼠就不走，非要我买。看着活蹦乱跳的小动物，到家养不了多久多半是死掉了，每次他都会伤心流泪。

上一年级的时候，我给他买了几条金鱼，养在玻璃罐里。两条大点的，黑色的，他说是爸爸，红色的，他说是妈妈，小点金黄的，他说那是他自己。

这样，鱼儿不仅是他的朋友，还是家人。他天天对着鱼儿说话，鱼儿看着他写作业。可是，这些鱼儿还是没逃过死亡的厄运。一天清晨，我们还没起床，就听见儿子大喊：爸爸死了！这莫名其妙的喊叫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，定眼一看，原来是那条黑色的金鱼死掉了。一大早就听这样的话心里难免忐忑，叮嘱他爸今天万事都小心为是，然后默默在心底念叨无数次:童言无忌，童言无忌……已经僵硬的鱼儿漂浮在水面上，而那条红色“妈妈”上下沉浮，一看就知道活不长久。

果不其然，第二天早晨又听儿子叫：妈妈也死了！完了，只剩下我了！然后竟呜呜地哭起来，仿佛他的爸妈真的离开他了。看到孩子天真的样子我们反倒笑了起来，我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：傻小子，爸爸妈妈好好的呢，市场上鱼儿多的是，你要是还要养，我们再去买几条。儿子使劲地摇着头说：不要，不要，我就不要它们死！

剩下最后一条了，我心里明白，这么热的天这么简陋的环境，它也熬不过两天，我绝不能让儿子喊出第三句话。趁他上学时我偷偷地把那条濒死的小鱼扔掉了。一到家他就找他的小鱼儿，我就骗他说小鱼儿找它爸妈去了，儿子还是不依不饶：不可能，不可能！离开了水它怎么生存?看着他对着空空的鱼罐摇晃，我也心疼了，这孩子，是真上心。

后来不管孩子养什么我们都要慎重考虑，养可以，必须跟他讲明利害关系，分析饲养环境，权衡饲养能力，这也是对孩子身心的一种保护，也是培养他的担当和责任心。

此后，儿子去市场看见一些宠物也只是看看，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。到后来长大了，这些事也就淡忘了，我以为它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，包括那些童稚，没想到我错估了儿子。

这次来武汉，一进他租住的房子就看见一个鱼缸，摆在窗台下，里面自由自在地游着十多条小鱼。嗯，不错，有供养，有换水，鱼缸里还有丛绿植，海藻，珊瑚礁（当然是假的），缸底有金黄的细沙，三个巢穴，鱼缸虽小，却精致完美。他女朋友养了一只猫，取名“芝麻糊”芝麻糊肥胖温厚，很黏人。儿子搬个凳子鱼缸前，芝麻糊经常就蹲在凳子上看着鱼缸里游动的小鱼出神。屋里两张写字台摆着两台电脑，厨房的窗户上挂着铁锅、菜篮、大蒜、红红的辣椒壳。阳台上晾晒着各色的衣衫，还有一盆金边吊兰，一盆茉莉，一盆栀子花，半截饮料瓶里养着一棵十姊妹，正擎着两朵粉红的花瓣。淡蓝色的落地窗帘把阳台和房间隔开，半明半暗。刚刚好，透着年轻人的气质，也饱含人间烟火，正抚凡人心。

儿子上班很忙，回家了还要加班，还要学习，可这丝毫不影响他养鱼。饭前饭后，进屋出屋，或者是坐在电脑前抬头的瞬间，他都看看他的小鱼。看水的温度，看鱼儿的活跃程度，看鱼儿的大小，观察哪条是雄是雌，哪条要产卵要分巢。至于喂食、换水、保证鱼缸清洁自不必说了。小小鱼缸给他忙碌生活增添一份闲适，就像枯燥生活偶尔撑起一片绿荫，吹来一阵清风，弥漫一缕花香。有所寄，有所托，有所盼。

回想儿子的成长历程，不免唏嘘，有过叛逆，有过逃学，打过工，当过兵，吃过苦。好在得益身边的良师益友，终归是走上了正途，做了一个温暖有担当的男子汉，这便是最开心的事。那天和他一起上街，过红绿灯时紧紧地拽着我的手，嘴里说：不要急，等车过了再走。就像小时候我拽着他的手。在药店门前我看着他礼貌地和营业员询问：我老妈胃里胀气，服什么药？然后一样样地挑选，我就那么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，心里长长嘘出一口气：长大了，真的长大了！

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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