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岁末穿街走巷

本文转自：团结报

叶梅玉

像往年一样，到了年关，我总爱穿街走巷，四处看看，感受一下日益浓烈的年味。

从我家到县城最繁华地段赶秋路红绿灯路口，不过两千多步，步行二十五分钟，沿路是一个紧挨一个的店铺，打印店、饭馆、服装店、水果店、干洗店、药店、小型超市、瓷砖批发店、私人诊所……这条路的店铺几乎满足了我的日常所需，往往不愿去路程更远的大超市或品种繁多、价格优惠的农贸市场购物。惰性大概就是这样养成的。

阴雨天，久未散步，人也变得萎靡了。晚饭后，雨已住，央丈夫陪我出去走一走。以前喜欢一个人散步，一个人静静地在公园里穿行，一个人与树木对话，与花草对话，与自己的心灵对话，一个人静静地享受孤独。或许是年纪渐长的缘故，如今我喜欢有伴相随，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，遇见一抹燃烧的晚霞，有人与我共享，是件愉悦的事情；遇上犹豫不决、可买可不买的物品，有人当参谋，帮我拍板，也是快乐的。

街上行人稀少，大概因为连日雨天的缘故，都懒得出门。离过年只有十二天了，今夜街道冷清，门面顾客稀少，丝毫感受不到年味。

沿着街道，我们走过生意清冷的水果店，走过无人光顾的手机店，走过只有一个顾客的服装店，走过香味扑鼻食客寥寥的小吃店，走到另一家服装店门口，玻璃窗上贴满了黄色宣传纸，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醒目的“大减价”字样。

走进店铺，店里的衣服显得凌乱，歪歪斜斜地挂在墙壁上，挂衣架上的衣服已经销掉了不少，墙壁四周贴满了黄纸黑字减价后的标价，让人一目了然。

丈夫从挂衣架上取出一件羽绒衣试穿，很合身，一看黄纸上的标价，只要元。我不太相信，再问店老板，确实元。我看了看衣服商标上的价格，却是元，不及原价的零头，真是跳楼价。

年底正是生意红火时，却如此贱卖这些服装，令人费解。店老板说，今年生意难做，一直亏本。他想春节前把积压的货全部处理掉，而后关门回家。

店老板是个帅气的年轻人，大约三十多岁。他的家在省城长沙，告别妻儿，一个人来到湘西边远小县城花垣县做服装生意。不料这两年会遭遇疫情，生意一年比一年差，今年一直亏本，做不下去了，只好大出血大减价，把货处理了。

店老板边说边动作熟练地把丈夫选好的羽绒服折好，装进包装袋。

此时正是黄昏，店老板说话时脸上的忧戚被黄昏暗淡的光线遮掩。我环顾了一眼小店，尽管服装店的衣服价格低廉得超出了我的想象，但店铺里出入的顾客依然稀少。

我安慰店老板，熬过困难时期，以后会好起来的。

店老板笑了笑，说，盘掉了这个店子，边走边看，遇上合适的生意，还是会做起来的。这日子总得过下去。是啵？

那是那是。丈夫接过话茬。

步出店铺时，我由衷地向老板道了声，你发财啊。

真心希望他在以后的岁月里能心想事成，能挣到钱，让全家衣食无忧。

发财发财。店老板喜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着。

轻轻推开光洁如镜的玻璃门，路边悬挂的彩灯映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给即将到来的新年染上了一层喜庆之色。

超市很温暖，也很热闹。衣着光艳的人们在货柜前穿来穿去，大人推着购物车，小孩子围着大人跳上跳下，叽叽喳喳，显得格外兴奋，他们在购买年货。货柜里的货物堆积如山，香喷喷的开心果、杏仁、松子、花生、葵花籽等干果成了人们热门的零食，新鲜的苹果、龙眼、脐橙、香梨等水果历来受到顾客青睐，鲜活的鱼、虾、蟹、蚝蛎等海鲜琳琅满目，应接不暇……大人、孩子说说笑笑，挑选年货。在这里，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年味。

“走啰走啰，我不要吃这个。”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衣角，不停地催促。

“妈妈买一点哦，吃开心果，一年都开开心心呢。”男孩妈妈一边说着话，两只手一左一右，飞快地挑选着货柜里的开心果。她时髦的衣着，精心护理的卷发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。

小男孩终于安静下来，倚靠在妈妈身旁，从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小眼睛一直盯着对面柜台上花花绿绿的食品。

超市外面，摆有几个卖棉鞋、袜子、荸荠的小摊，还有一个卖橙子的板车，停靠在超市出口的一侧，车主两手操在棉衣衣袖里，头戴一顶分不清是蓝色还是黑色的鸭舌帽。街边路灯静立，灯光冰冷、惨白，照耀着世间繁华，照亮了人生百态。

外面依然清冷，寒气袭人。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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