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子死了选自家乡故事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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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麻子死了”

我的背包还没有放下，坐在藤椅上的奶奶告诉我。

“啊？怎么死的，上次不还坐在船上钓鱼的啊？”我有点惊讶。上次端午节回来，还提他的兜看有没有鱼呢。

“撞——死——的，”奶奶撇着没牙的嘴，一字一顿，“头都压扁了！”

“唉，这人啊，真是太假，说没就没了，”听到这消息，我摇了摇脑袋，心里怪可惜的。我收罗出背包里的脏衣服，打算扔洗衣机里。

不知何时，奶奶已经颤颤地站到我身边，一手扶着圆桌，一手伸直五指，在我眼前晃悠，神秘地说：“人家赔了五十万呢！”

我转眼看着她，沉默不语。也许我狐疑的眼神，让老太太察觉了，她紧接着解释：“真的，撞的那人家有钱，市里的，开的什么马来的。。。。。”老太太一下子想不起来，缩回去的手也扶住圆桌，楞在那里极力地回忆。

“宝马，宝马，宝马。”我帮她说了出来。

麻子，应该有七十来岁了。在我们村里，六七十岁，算不上老。八九十岁的人可以凑好几桌。麻子，在我印象里，是个挺和气的老头，块头不小，身板挺硬朗的。听奶奶说，麻子年轻的时候做过生产队的小队长，有两个姑娘一儿子。不过，村里很多老人传闻，村北的二庆也是麻子的种。毕竟，在那个吃不饱肚子的年代，小队长大小也是个官，管着几百口的生计，在外面留情留种的事情，大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饭都吃不上了，谁还操那心。

我站在桥上，远眺河东的几条支流，想着找一块避风少人的小河，钓几条野鲫鱼。奶奶老了，嘴里没个完整的牙。上半辈子不喜欢喝鱼汤，嫌腥，临了老了，却喝上瘾了。几天前，父亲钓了几条，还养在鱼兜里，我想着再钓几条，凑个数。

“你回来啦！”一不留神，有人在我肩头拍了一下，我被吓了一跳。转过头来一瞧，原来是燕子，小学同学。看到燕子臂膀上戴着孝，我问到：你这是。。。。。

燕子黝黑的脸上挤出一点尴尬的笑：“哦，我大伯，前几天走了。”

燕子的大伯，就是麻子。我们同学的时候，他有时跟我回家一条道，就是去桥口的大伯家。

我接过燕子递过来的烟，小声提起：“听说，老人是车祸走的啊？”

燕子点了点头，脸上始终带着微笑：“那鬼地方，自从路通了，已经送走好几个了。”

“你说的是红星大道啊，”我顺着他的话问道。

“还不就那，加上这些年纪大的，又不问红不红灯的，骑车走惯了，咋地不出事。”

“嗯啊，是的。”我不知道顺着他说的，是该怨路不好，还是怪老人不守交通规则。

“肇事的，被抓到没？”我继续问。

“抓了，哎，人家当时也没走，要是走了，问题就不简单了。”燕子猛地吸了几口，把快烫手的烟屁股扔到桥下。

“人家司机是正常行驶的，老头不看红绿灯，骑着三轮就闯过去了。电动三轮，车速不慢啊。”燕子说着说着有点激动，搁在桥扶栏上的手，开始比划开来。

我掏出兜里的中华，推开盖递给他。他停住了，笑着咧开嘴，接了过去。

“我听村里人说，赔了五十万，有这事儿吧？”我试探地问道。

“哪来啊，人家又不是全责。当时我们在交警大队，监控都调到了。先老头一紧张，连人带车摔倒了，那个宝马也没刹住，从头这边过去了，车速也快。”

“唉，你说人啊，太假了。上次，还一块钓鱼的。。。”我不由自主地感慨道，转眼望向东去的河水。

“你遇到二球了没有，”燕子问得有点小心翼翼。

二球，麻子的孙子，我们算是发小。

“没有啊，我今天刚到家，”我立即回复到，“这小子，老爹（爷爷）走了，一点口风都不露。”

“咳！躲起来了呗！”听燕子的口气，有点无奈。

“啊，他干嘛躲啊？”我表现出好奇。

“还不是钱闹的，二球这几年玩船，外面欠了多少啊。这几天，多少人在堵他，”燕子调侃道。突然，压低声音问我：“他是不是问你借了十万啊？”

“噢，没有！我就一打工的，哪来那么多钱，”我笑着回应他。

“这小子，借了我五万，已经七八年了，”燕子有点愤愤不平，“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，你说好坏也打声招呼，对吧？去年给孩子买了个学区房，现在每个月还得三四千还呢。我老婆，为这钱，差点闹离婚。。。。。”

燕子越说越气愤，越说越委屈。

我没有回应他，只是应酬地点着头，听着他唠叨。

估计，他自己也感觉到失态，耸了耸肩，哀叹一声，“唉！我们是表兄弟，也不好逼他，随他吧！”燕子猛吸了几口。

“哎，下午准备去哪钓？”燕子转换了话题。

“噢，我就是在看呢，现在钓鱼的人多不多？”我反问他。

“咋不多啊，每到星期天，站满了人。这河里又没啥，多是些小鲫鱼。要不，下午跟我去毛胡子塘里！”

“毛胡子？”

燕子用手指了指河坝那边，“啰，围外就是毛胡子的鱼塘，里面鲫鱼大的都一斤出头。”

“噢，那算了，我大的钓不上来，水平不行，”我推脱道，“我就钓钓小鲫鱼吧，说不定下午还要走。”

“噢！”燕子夹着烟，茫然地看着远处，彼此一时无语。几次他好像有话要问，喉咙里咕咚几下，都没有问出口。

“行，我先过去了，下午钓到，我给你送家去。”燕子掸了掸身上的烟灰。

“别，别，你别客气，我下午也钓呢，”我对他摇手示意，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他。

他注视了我一眼，接过香烟，点点头转身离开。

看他远去，我又转身看向东去的河流，仰望天空座座云山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良久，深呼吸了一口家乡的新鲜空气，撒开手，晃着手臂。一不小心，碰到了裤兜里的手机。

想了想，还是把“你在哪儿”的信息给删除了。

大家好，我是来自水泊不是梁山，感谢各位朋友的来访，若喜欢，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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