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之下众生态1每天工作18个小

编者按：疫情之下需要被书写的也许除了英雄的赞颂，还有个体在大环境中的生存抉择，艰难处境之下众生众态，唯不断前行方可看到光明。近期，海报新闻北京新闻中心推出《疫情之下“众生态”》系列，用镜头纪录疫情下的芸芸众生。

大众网·海报新闻记者刘璐2月22日北京报道

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，北京城的高架桥、城区的主干道、小区旁的行车道不会再堵车，没有后面车辆的滴滴声，也没前方交警的指挥疏导，这让在路上送货的宋明清心里也跟着空旷起来。宋明清年出生，老家在山东菏泽，来北京两年一直干着物流配送的活。

路不堵了，活少了一半

初春疫情下，北京小区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。除了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，周边的门店春节后就没再开过。

夜里10点20分，送货小推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异常响亮，宋明清熟练地撩起便利店门口的塑料帘子，用铁钩子挂住小推车上最底层货箱的边缘，稍一用力，5个叠放的货箱便安稳落地。

疫情爆发前，作为一名货车司机，宋明清一直在按部就班地拉货、送货，除夕当天也没停。“大年初二有关疫情的消息开始频繁出现，但没当回事，直到知道有人因这个病死了。”宋明清有点慌。

此前每天两趟活，分别给“便利蜂”和“美菜”线下门店送货，一趟活要送7到8家门店。从下午3点干到第二天上午10点，超过18个小时的工作时长。但突如其来的疫情，打乱了原来的工作安排，现在宋明清每天只拉一趟活。

停掉的第二趟活，是给“美菜”平台线下的连锁饭店送菜。宋明清说：“按照惯例，大年初三北京的很多饭店就开门了，但现在几乎所有餐厅都在停业阶段。”

虽然活少了，但送货员更少，“疫情期间很多货车司机都没回来，当下还是有活的。没有‘美菜’平台线下送菜的活，也能找到别的，维持两趟活没问题。而且疫情期间，需求方给的运费也比之前高。”提高的运费让宋明清有点心动，但严重的疫情立刻将他拉回了现实。

外面穿着“便利蜂”的黄色马甲，里面穿着“美菜”的工服，“之前，拉完一趟活，我会把上一家公司的工作服脱下来。”说话间宋明清扯了扯自己的衣服，露出穿在里面的工作服，两件工作服已经成为习惯。

疫情发生后，白天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，夜里更是如此。宋明清一边说话，一边把车厢里的货放到小推车上。他回忆，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，给便利蜂送一趟货，车厢里会码到个配货箱，但现在拉个配货箱算多的。

担心传染家人，“天暖和些打算在车上睡觉”

因送货需要，宋明清每天都会出现在人流密集的便利店，口罩、手套、消毒水是他每天的安全保障，也是心理保障。

送货的时候，他带两副手套，里面一层塑胶的，外面一副棉线的。如果需要配送货物的店里有很多人，宋明清会把货直接交给店员，不在店里多停留一分钟。货车驾驶室，宋明清放了很多消毒水，送完货回到车上，他会马上给自己消毒。

年前刚知道疫情的时候，宋明清没觉得多严重，还把在老家已放寒假的孩子接到了北京，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孩子。宋明清懊恼地说：“现在哪也去不了，如果孩子要开学，回老家都难。”

疫情期送货，有一件事对他冲击非常大，宋明清回忆，“前一天要货的店，第二天关门了，因为店里的店员发烧，店被封了。”由于之前送货接触过发烧的店员，宋明清心里很害怕。当天晚上送完货，宋明清没回家，担惊受怕地在车上睡了一宿。好在只是一场虚惊，发烧的店员是普通感冒。“现在送货的时候如果知道哪个小区有确诊人员，会觉得这个小区里的空气都和外面的不一样。”

“这个病传染的太快了，还没特效药，即使每天拉一趟活风险也很大。”宋明清心里没底，因为送货会和店员打交道，店员又会接触顾客，所以每天工作结束，宋明清会把身上所有衣服都脱在家门外面，“家里有老婆孩子，不能大意”。

如果天气再暖和一些，宋明清打算晚上就在车里睡，不回家。但说到这个，他仿佛又无法说服自己，“你说把车停在家门外面，你能不想回家？”

月入2万养活9口人，疫情期收入减一半

每天两趟活、18个小时的工作量是疫情前的标配。用他自己的话说，一家老小等着养活，趁年轻多干些。

疫情发生前，宋明清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5到6个小时，且日日如此，说到底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。但现在工作时长和之前相比，少了一半，一般晚上12点前就能到家。

面对疫情，宋明清没有更好的办法，也想过停工，一方面和公司签了合同没法停，但更重要得是还要考虑一家老小的生计问题。

宋明清家里有两个孩子，没有工作的妻子，妻子的父母，以及自己的父母和爷爷。九个人九张嘴，宋明清不能停下来，疫情让他慌，但是现实的生活让他更慌。

宋明清盘算之前每天跑两趟活，第一趟活收入元，公司扣元，第二趟活收入元，公司扣元，刨去两趟活的油费元，和每日的餐费，一天下来净收入大概在元左右，一个月平均收入2万，一年能挣20多万。但疫情发生后，减了一趟活，现在的月收入只有之前的一半。

对之前每月2万的收入宋明清还是很满意，但也有让他不满意的事，每个月的车贷，持续上涨的油价，交给公司的各种税费，还有需每三个月一办的北京城区通行证，一次要收费两千元。除此还有每月元的房租和给双方父母的花销。

初中学历的宋明清，之前曾在天津、浙江等地干活，那个时候工资也就几千元。宋明清心里非常清楚像他这样的学历，换个行业一个月挣2万还是有点费劲。

努力的工作是希望有更好的生活，人除了需要被满足的饱腹之欲，还需要现实的物质保障，以及更高的精神需求。宋明清想在老家市区买套房子，把孩子送到市区学校上学。“现在孩子在村里念书，学习氛围差，教学条件不如城里的好。”宋明清曾问儿子长大想干啥，儿子说想钓鱼，这让他很恼火。

在市里买房宋明清觉得会解决很多问题，孩子的教育，老人的养老，以后孩子结婚有房压力也会小很多。

32岁的宋明清，考虑着10年甚至20年之后的事情，“这个活我能干到40多岁，现在就得攒钱考虑以后给儿子买房，女儿喜欢跳舞，如果有钱就培养她。”宋明清在谈论这些的时候，眼神是亮的，即使戴着口罩，也掩不住笑意。

之前路上堵车，各方司机吵嚷、交警的罚单、秒的红绿灯，拥挤的停车位，标记不清的单行道……种种交通问题每天都在折磨着城市人群脆弱的神经，但疫情下反而让人清醒的意识到，人的社会性不止是法律条文中冰冷的界定，个体更需要从复杂的生活中经历挫折、鼓励来获得真实的存在感。

每天开车，每天都在路上。宋明清知道哪一天当路上开始拥堵了疫情也就过去了，“现在我反而更想马路变得拥堵一些。”

夜里11点50分，宋明清送完了最后一批货，他需要开着车穿过社区街道，路过某个不知名小区，拐弯到市区主干道，一路前行。

（应被采访者要求文中宋明清为化名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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